本帖最后由 苦辣酸甜 于 2021-11-17 07:58 编辑
一 往事如烟忘却难
一九六八年十月十三日,我放弃去离家较近的劳改 农场,却满怀豪情的和同学们一起乘上知青专列,到离家很远的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。列车启动的一刻,车上车下哭成一片,尤其是女同学,有的眼睛都哭肿了。我却不以为然,心想:哭什么,马上就要和解放军还有大批的转业官兵工作、生活在一起了,多好啊!列车慢慢的驶进了北方一个叫双山的火车站。我和同学们拎起提包,陆续走出了车厢,空旷的大地上,传来了一阵阵锣鼓声和欢迎的口号声。只见前面不远处飘着几十面红旗,旗下站着许多人,那是师首长和地方的干部职工来接我们的。短暂的停留后,我们便分别乘上解放车向团里驶去。车队在沙石铺的公路上,大约行驶了一个小时,才到我们团的团部。
团部不算大,只有几排土房和砖房整齐的排列在那儿,墙上贴满了热烈欢迎知识青年上山下乡!广阔天地大有作为,建设边疆保卫边疆等标语。汽车在一排砖房前的操场上停了下来,同学们跳下汽车。上千人聚集在那儿,有的同学走来走去在找人,有的同学在交谈,操场上人声嘈杂,十分混乱。领队大声喊着、叫着,不断发着口令,好不容易才把队伍集合好。这时一位团首长走到队伍前,为我们致欢迎词,接着另一位团领导公布各连队的人员名单。随后领队带我们到团部食堂就餐,一进屋一股浓浓的牛奶味和香香的面包味便扑鼻而来,听说这是他们特意为我们准备的。这东西可是大家在家都很难吃到的,不知为什么,我们却都没吃多少。饭后各连队的领导有的用马车,有的用尤特又将我们送到了各自的连队。
我们连队座落在山坡的下面,第一栋砖房的右面是连部,左面就是知青的宿舍。一进屋只见那宿舍有二十几米大,对面炕,上面铺着新炕席。过道不大,尽头有一排多层的木架子,那是放脸盆的地方,一盏油灯悬挂在屋子中间。连里没看见来接我们的解放军官兵,再看看宿舍连个电灯都没 有,我很失望。或许是一路累了,我们铺上行李,都没洗漱就倒在炕上睡了。第二天一觉醒来,大家发现彼此的鼻孔或多或少都熏黑了,原来是油灯熏的。
连队的食堂就在宿舍后面,很大。但是伙食却不大好,很单调。每天的食谱是早饅头、浆子、咸菜。午饅头、汤、隔天有时会有一顿抄菜。晚饅头、大餷子粥、咸菜。面条、大米粥则是病号们的专利。这样的伙食让知青们十分不满,于是不知是谁编了个顺口溜,早晨喝汤迎朝阳,中午喝汤喜洋洋,晚上喝汤照月亮。而我也没想到这套食谱竟让我一吃就是八年多。为了解谗,我们到麦场拿来黄豆,把铁锹放到炉子上,倒上黄豆,拿小勺来回的扒拉。好了再喷上点盐水,那味道真是好极了。
在兵团一年四季有干不完的活,最累的是夏锄和秋收了。就说夏锄吧,天刚亮大家就得下地了,到了地头一、二百多职工一字排开拿拢,等后边的人拿到拢时,前面的人都干挺远了。那地方拢很长,有近二千米,每人每天要铲好几根拢。一天要在地里干十几个小时,真的好累呀!终于盼来了送饭的老牛车,午饭就在地里吃了,干活快的,吃完了可以躺在地上枕着锄把眯一会儿。干的慢的,就不能休息了,吃完了就得赶快去拿拢,否则就会落得更远了
我们各连队之间离的都比较远,有十来里地。因为地处丘陵地带,所以看不远。如果看见大道上偶尔有人经过,我就会放下手里的活,伸着脖子看啊看,直到看不见为止。连队的报纸很少,我们很难看到。若想知道外界的消息,只能通过宿舍的广播了。团广播站每天定时播放新闻,各连队的好人好事,生产进度,以及师,团首长对当前各项工作的指示等。连里的文化生活也少的可怜,几乎看不到一本除政治类以外的书,小说类的书就更甭提了。看电影对生活在连队的我们是一种奢望,团放映队一年只下连队几次,翻来复去放映的也只是地道战、地雷战、样板戏这些老片子。但是每次听说放映队来,无论多晚、多冷,知青们依然会早早的等候在操场上。大家冻的直搓手、猛跺脚,但谁也舍不得离开,一直坚持到看完。
在连队知青们最痛恨的是,每天晚上那没完没了的大会。最初搞斗、批、改,开的是批斗会,批完了原来的领导班子,批坏分子,知青和老职工们则坐在男生宿舍的对面炕上,听着台上人慷慨激昂的发言,不时还要举起拳头跟着喊上几句打倒某某某的口号。再后来就是开生产会、生活会。指导员讲完了副指讲,连长讲完了副连长讲几句,其实哪翻过来倒过去就那点事。再看下面的职工和知青,大多低着头,闭着眼睛,有的人嘴角已流出了哈拉子。更有胆大者,竟发出了鼾声。
美丽的幻想破灭了, 这种乏味的生活让我们很郁闷,精神上又苦闷空虚,百无聊赖。所以知青们想方设法要离开那里。后来我们通过转插、病退、接班等方式纷纷回了城。终于如愿已偿,知青们个个高兴的合不拢嘴。但是不知为什么,我仍会时常想起它,那片曾经让我们,撒过汗水和泪水的黑土地,那个使我魂牵梦绕的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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